這一晚表兄弟兩個一個睡得前所未有的好，一個整夜失眠。

隔天下午四點虞汀才踏著虛浮的腳步從房間裏出來，伏延已經去學校了，只是餐桌上擺著一碗粥一籠小籠包，下面還壓著一張字條：別忘了吃。FY。

虞汀看到那紙條就來氣，三下兩下撕了扔掉，然後熱了粥和小籠包開始吃。小籠包皮薄餡大，裏面還流著湯汁兒，看包裝是從一家開了幾十年的口碑老店買來的，店在新街口，沒外賣，聽說一般排隊都得排倆小時以上。

虞汀吃著突然有點不自在，這小混蛋大早上去新街口排隊買的？

“小籠包哪兒買的？”虞汀給伏延發了信息。

“新街口。”伏延回得飛快，回完又問一句：“好吃嗎？”

“還不錯，你排隊買的？”虞汀問。

“黃牛，一千塊打包送到家。”那邊迅速給虞汀回了消息。

虞汀咬著半個小籠包看著信息發呆，剛剛心中催生的一點感動瞬間蕩然無存。

昨晚虞汀想了一晚上，自從躲進酒店一個多禮拜後他發現躲伏延已經沒用了，所以打算采用“三不”政策，不回應、不回答、不接納。他只是被伏延親了一口而已，二十三歲的男人被十八歲的表弟親一口怎麽了？虞汀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表弟而已，親人之間親親抱抱很正常。

所以後面一陣子虞汀面對伏延依然是表哥姿態，除了對於伏延屢次想要加深的肢體動作躲得快一點外。

十二月底，虞汀的展廳已經布置到位，過了這個周一便是開展日，虞汀和志願者們在做最後的收尾，66也和保安師傅把每一張照片都上了警報器。

“這是你吧小延？”66指著那張虞汀在夜色下拍的伏延的上半張臉：“作品名叫小混蛋啊哈哈。”66笑道。

伏延盯著那張照片，又看向下面的題註：《小混蛋》攝於10月17日，拯救失足少年的深夜。

失足少年，伏延暗笑著默念那四個字。此時虞汀正抱著自己的筆記本走過來，再次確認每一張照片的順序和位置沒有放錯，這幾天他一直在美術館盯著，早出晚歸，每次吃飯也都草草幾口了事，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眼睛更大、臉更小了。

伏延朝虞汀走過去，虞汀下意識擡頭警惕地瞥了眼伏延，然後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又不會打你。”伏延半勾唇笑，他靠在虞汀身邊的柱子上：“我都幫你檢查好了，哪裏都沒問題，今天早點回去睡覺。”

虞汀又瞥了他一眼：“你先回去，晚上這裏要架落地宣傳架，我得盯著。”

未等伏延說不，邊上有個志願者男生就湊了過來：“你們倆住一起啊？”

“嗯。”伏延回答他。

“好恩愛啊你們。”那男生滿眼羨慕，虞汀和伏延不約而同看向他，目光都帶著意外。

“我知道你，虞攝影師。”那男生好像之前就是美術館官方的志願者，所以和其他報名的學生不是一批，自然也不知道虞汀和伏延的關系。

“我也是。”男孩朝虞汀挑挑眉，透著不正經：“你很有名，聽說是南京1號殺手。”

虞汀的表情已經從錯愕變得離譜了，他這兩天腦子裏全是影展的事，所以此刻被這男孩突然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方面，著實很懵逼。

“說什麽呢？”伏延不悅道，神色排斥地看著男生。

“誒你別擔心，別人搶不過你的，你的條件也屬於極品了，配得上虞老師。”男孩狗腿道。

伏延也失語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男生。

“你倆真的天生一對，我想想你們那個的場面啊……”男孩擡頭仰望場館裏的燈，然後在66喊他的前一秒說出了一個成語：“一定是活色生香！”

說完他就蹦蹦噠噠跑到66身邊去了，留在原地的兩人間彌漫著淡淡的無語和尷尬。

“我聽66說過他，說是個社交牛逼癥，很活潑的一個學生。”虞汀試圖緩解著這莫名其妙的氣氛。

“嗯。”伏延沒表態，他只是往虞汀身邊靠了一步，兩人肩膀貼著肩膀，虞汀低下頭倒吸一口氣，擡起頭時就看到表弟正認真地盯著自己，神色探究。

“一號殺手？好牛逼的頭銜啊。”伏延淡淡調侃，語氣卻很古怪。

“不回去就給我好好工作。”虞汀有些下不來臺，一把推開伏延：“不認真我先殺了你。”

虞汀轉身離開時伏延迅速貼上，他低下頭在虞汀耳邊輕聲道：“早就死在你這裏了。”

說完伏延沒等虞汀反應，大步離開去門口幫忙。

虞汀怔在原地，男孩低磁的嗓音似乎還在耳邊嗡嗡響著，將連日來塞滿大腦的工作瞬間清空，此時虞汀似乎比這已經閉館的美術館還要空，虞汀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進行著一種溫和但陌生的顫，像志願者們的人聲和裝置搭建的碰撞聲讓美術館冰冷的空氣時不時產生波動和共振，俗稱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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